第一百三十三章 : 她不见了

清晨的光线带着未散去的寒意，斜斜落进客厅。窗缝透出的风声轻轻摆动窗帘，而屋内却静得像一具密封的空壳。桌上摊着一封被拆开的信，纸张边缘微微翘起，像被某人的手指长时间捏皱过。

埃米莉坐在沙发上，背挺得僵直，一动也不动。他的指节死死掐着那张信纸，白得像是下一瞬就会断裂。

视线落在最后一行，再也移不开。

信里的字迹非常干净，彷佛写下的人在每一次落笔时都保持着冷静与决绝。

「埃米莉──

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我已经带晓涵离开了。

我原本以为，遇见她之后，你真的开始改变了。

你变得不像从前那么无情，学会在意一个人、试着守护一个人。

我甚至以为……你终于开始理解“爱”是什么。

但我错了。

那天我问你： 『你爱的是晓涵？还是她还没爱上你的样子？』

而你告诉我──你『不知道』。

这句话让我明白，你还站在原地。

你没有学会爱，也还没准备好让别人被你所爱。

我不愿让晓涵成为下一个──像我一样，在你身上受伤的人。

她值得安全，也值得能真正爱她的人。

所以我会带她回去。回到她原本的世界。

……对不起。也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那一段时间。

──薇奥拉」

纸面微微晃动，不知是气流，还是握着它的那只手在发抖。

整个客厅像被封在透明的玻璃罩里，没有声音，没有空气，也没有任何能让人逃脱这份静止的出口。

埃米莉的表情没有变化，眼底却像被掏空，什么都装不进去。

就在沉默快被硬生生拉成一条线时——

玄关的门被一脚踢开。

「你这副脸是怎样？谁死了？」

雷伊的声音大剌剌地闯入，像刀刃刮过安静的玻璃。

他大步走进客厅，嗤笑声毫不遮掩。

「怎么？终于被小兔子看穿你这家伙的真面目然后被甩了？」

他靠在沙发边，语气恶劣、带着他惯有的嘲弄。

埃米莉没有抬头。没有反驳。甚至没有任何反应，彷佛雷伊只是风声、一场与他无关的幻觉。

雷伊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，只留下无聊和不耐。

「啐，没意思。」

他往客厅中央走了几步，懒散地扫了一圈视线。

「她呢？别跟我说你把人放出去了。」

语气像是在确认某件理所当然的事——

晓涵一定在这里，应该在这里。她本来就被两人一起「关」在这屋子里，脱不了手，更不可能自己跑掉。

他将背后的包重重丢到桌上，里头的金属装置撞出沉闷的声响。

「我把能固定她灵魂的装置弄回来了。叫她出来试。」

雷伊不耐烦地抬了抬下巴。

「要是再拖下去，这玩意儿她可能又承受不了。」

埃米莉依然没有动。

空气像被吸光，只剩下沉重得压人胸口的静默。

雷伊眉头一跳，显然被激起火气。

他上前一步，手掌啪一声拍在桌面上。

「你她妈聋了？我说，把她叫出来。」

然而这一次，连桌面的震动都没有把埃米莉拉回来。

他依旧坐着，像整个人被钉死在椅子上。

沉默拖得过久，久到雷伊那仅剩的一点耐性也被磨碎。

「──她人在哪里？」

这一次的声音已经不只是凶，而是带着不该出现在他语气里的急躁。

终于，埃米莉动了。

他抬起头，那双紫色的眼睛空得像深井底部的水，被抽干后只剩下一层冷的反光。手里紧抓着的信纸发出细微摩擦声。

「……她不见了。」

他开口时，声音低得像是被压在胸腔最底部。

雷伊的表情瞬间僵住。所有嘲笑、漫不经心、恶劣的戏弄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。

「……什么意思。」

他咬着字，语气沉得像要碎掉。

埃米莉的指尖微微颤动，像是在忍着什么更深、甚至撕裂般的东西。

「……她走了。」

雷伊看着他，过了好几秒都没有动。

空气在他们之间凝结得像要破。桌上的包滑了一寸，却没有人注意。

「什么叫她走了？」

他的声音低到了极限。

整个客厅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压力填满——冷、尖锐、并且危险到极点。

而那封信仍在埃米莉指尖间颤动着，好像下一秒就会破成碎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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